▲北方大猛攻说：今晚该我做0了？（25），图文无关
【六十】
孙文妈妈的眼神像熊熊的火一样，烧向了自己的全身上下。
王遇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快被那毒辣的眼神烧化了，他马上就要变成一团灰了。
他看了看孙文：仍旧愣愣地站在那里，整个人像被抽空了一般。再看看茶几上打开的电脑，加上孙文妈妈此刻如此反常的形象，王遇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大概。
“我把你当我亲儿子对待，没想到你却这样对我……你的父母要是知道你在外面这样胡来，他们还活不活呀！”孙文的妈妈抽泣起来。
“妈……”孙文小声道。
“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的？”
“大二……”孙文说。
孙文妈妈露出惊讶的表情，似乎不敢相信这句话，紧接着又大哭起来：“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呀，你这是跟谁学的呀。好的不学，怎么专门去学这种乌七八糟的……”
“妈！”孙文的音量提高了很多，像是在喝止。
“我没有跟谁学，我生下来就这样，生下来就这样，生下来就这样！”孙文在咆哮，把“生下来”那三个字喊得很大声，整个人看起来很狂躁。
王遇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。
王遇在一旁小声道：“孙文，你别这样……”
孙文的咆哮让孙文的妈妈一下子变得安静了下来，整个人像僵住了一般，她眼神变得放空，看看孙文，又转头看看王遇。
房间里不再发出声音，三个人都安静地坐着。
外面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，屋子里却还没有开灯，漆黑一片。
王遇和孙文坐在桌边，孙文的妈妈一个人窝在沙发里。
夜色里孙文伸出手拉住了王遇的手，孙文还轻轻地捏了捏。这种熟悉的捏手方式，王遇懂，他是在让自己别怕。
不知道是已经到了晚上几点，孙文和王遇的肚子发出了咕咕声。孙文想，扔在厨房里面的鱼今晚肯定是吃不了啦，可千万不要坏了才好。
孙文的妈妈突然起身了，借着夜色，缓缓地走向了卧室。
“王遇，你进来一下。”声音弱得像刚生完一场大病一般。
王遇站起来朝卧室走去，孙文又用手拉了拉他。
走进卧室，王遇打开灯，孙文的妈妈正怔怔地看着他。
王遇惊了，那双眼睛，全是血丝。而又因为过分地哭，还变得异常的肿大。
难道她刚才一直在沙发里哭吗？
“你也是生下来就这样吗？”
王遇一愣，没想到孙文的妈妈会问这样的问题：“嗯……”
“文儿说他生下来就这样……生下来就这样……生下来就这样……”孙文妈妈一直重复那六个字，而且语调变得越来越弱。
“那是我这个做妈的害了他呀！”孙文妈妈抬起头，王遇觉得她的脸一点颜色都没有。
“阿姨……你没有害他。我们就刚好喜欢的人，是……男生而已……”
“你们这样一辈子就完了呀，”孙文妈妈哭出声来，“一辈子都完了，都完了……”
王遇僵在那儿，不知该如何回答。
大道理即便再能讲，可当面对几千年的传统文化时，面对一个不谙世事的妇人时，那些道理就会显得很可笑。
“我一直把你当我儿子看待，我和你父母一样都真心地希望你能过得好……我相信你父母也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……”
王遇低下头。
“你和文儿分开好不好，你们分开……以后别再见了……文儿这边我尽快给他找一个人结婚成家，你也尽快找一个，好不好？都是我这个做妈的害了他，你帮帮阿姨，和他分开，让他快点成家，好吗？”
王遇的身体在抖动，他想争执一下，可一抬头，发现孙文妈妈满含热泪。
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，看得他心疼了一下。
“阿姨，我和孙文……谁都离不开谁了……真把我俩拆开了，我们谁都活不下去的。”
孙文妈妈明显吃了一惊，她不相信王遇会说出这样的话：“造孽呀，造孽呀，都是我这个妈造的孽呀！”
“阿姨，不是谁造的孽，我们谁都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。
你知道吗，孙文一直都在被这个事情压着，他一直都过得很辛苦。他这些年怎么过来的，你能想象吗……他心里很苦……”
“阿姨，”王遇继续道，“你如果真为我们俩好，就让我们在一起吧，求求你了。”
说完王遇已经哭了，同时也很震惊，震惊自己居然能把这样的话说出口。
王遇曾以为当彻底直面父母的逼迫时，自己或许会选择妥协。可当真的面对时才发现，自己比想象中要勇敢一些。
这份勇敢是哪里来的？
或许就是爱上孙文后，和他这些年一路的生活经历下，潜移默化得来的。
【六十一】
孙文妈妈状态很不好，一夜之间瘦了一大圈，看起来形销骨立的。
孙文给他爸打了个电话，撒了个谎，说妈生病了，过段时间再回去。
孙文和王遇也没去工作室上班了，全天呆在家里，守着她，他们害怕会出什么事儿。
一日三餐，孙文和王遇轮流把吃的端进房间。
孙文妈妈一直躺在床上，不时地发出抽泣声。
唯一让两个人觉得欣慰的是，孙文妈妈并没有绝食，每天三顿还是照吃不误。
只要愿意吃饭，那就好，两人想道。
一周过去了，家里天天都是无名的悲伤氛围。
孙文和王遇轮流做饭，做完饭吃饭，吃完饭坐在沙发上发呆。你看我，我看你。
王遇说：“这一天终于来了。”
孙文说：“嗯，终于来了，担惊受怕了这么些年，心里好像一下子舒坦了。”
王遇说：“这些年你是不是一直都在为这一天做准备？”
孙文笑了笑，没回答。
“如今，咱们是比大学的时候有钱多了吧，买个饼再不用犹豫了，但我总觉得好像没那会儿开心。整天都活得很赶……你看你整天急着去赚钱。”
孙文还是笑，不说话。
“我们会分开吗？”王遇又说道。
“分开是常态，在一起只不过是意外。”孙文笑着说。
“……”
“但我们努力了这么些年，就是为了对抗常态的。”
是呀，打从在一起的第一天开始，孙文就一直在努力对抗“分开这种常态”。
他拼命赚钱，绞尽脑汁、不择手段的赚钱，就是想和这种无力的常态杠到底。
世人都知道大部分关系到某一天都会分开，可能是因为外力分开，也可能是因为当事人的情到末路分开。
可问题是大部分人终究只是知道，并未付出努力去对抗。
而孙文，从决定和王遇在一起的那一天起，就一直在对抗着。
“我突然想到这些年来，似乎都是你一直冲在前面，我好像从未为你做过什么……”王遇看着孙文说道。
“你为我做过很多事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你把我从逃避和过度悲观的心性中拉了出来，让我愿意直面自己喜欢的人，直面这其中的困难。若没有你，我现在可能还是一个不敢恋爱，活得躲躲藏藏的傻逼而已。
还有这些年，全靠你在我身边支持我。
如果没你在我身边，我就算再想赚钱为自己拼一把，也不过是个孤魂野鬼罢了。
心里不会有归属感。”
孙文说完，按住了王遇的手。
王遇转过头看着孙文，把他的手握了握。
说起来真是缘分，也真是奇妙。当年大学里第一眼见到他，明明很讨厌这个人，谁曾想到之后可以和他发生这么多的事儿。
犹记得那会儿，他说他从学校外跑回学校给自己提水，一脸不以为意的样子。
当时就觉得，这人还挺……不错。
后来慢慢发现这家伙，嘴贫得要死。
但是自己就是爱死他这张贫嘴了，可以把自己逗得喜笑颜开。若不是他这张嘴，自己大学得过得多郁闷呀。
后来，自己喜欢他，把他给吓跑了。
再后来，他说要和自己在一起。
再再后来，他拼命地对自己好，发疯一般的赚钱。
孙文妈妈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和孙文、王遇说过话了，她总是一个人呆着或者躺着，眼神放空地看着周围，或者看着孙文、王遇。
在他们的脸上、身上茫然地扫视着。
而这天晚上，孙文妈妈却突然开口了。
“孙文，过来陪我说说话。”
孙文转过头，看着妈，一时没反应过来。
半晌，他才说道：“好。”
孙文仔细看着她，发现她这段时间瘦得厉害，眼睛都凹下去了。
“你，真的不能和女孩儿试试吗？”
孙文沉默了一下，然后摇摇头。
“妈这辈子，没做什么对不起人的事儿，从没有想到有一天居然会碰到……碰到这样的事儿……
但我知道，这也不能怪你……”
孙文抬起头，眼神亮了一下。
“你们……哎，这样，终究还是不是个事儿。”
“走一步算一步吧。”
“你爸是不会接受的，他要是知道了，我们家可能就会散了。”孙文妈妈又即将掉下眼泪。
“我知道……”
“妈暂时帮你们瞒着，但，我也不能瞒一辈子。”
“妈……”孙文声音哽咽，“你同意了？”
“我不同意，但是，我这个当妈的还能有什么办法呢，我总不能把你逼死吧。你是我怀了十个月的孩子呀，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……”孙文妈妈已经满脸泪水。
“我知道你自己也过得很辛苦，妈心里也很难受。以后你和王遇能过一天就是一天吧……”
“妈……”孙文彻底大哭了起来。
孙文妈妈轻轻摸着孙文的头：“你们这些事儿，妈真的不懂……原谅你这个没多少文化的妈吧。
但做妈的，谁不希望自己孩子能过得好呢？
你也别怪你爸，他一辈子在那个旮旯里呆着，从来没听过你们这样的事儿，他怎么能懂呢？”
孙文已经彻底泣不成声，彷佛是想把前二十几年的委屈一起哭出来似的。
他终于让自己那不能启齿的事儿找到了一条出路，可最终，这条路并不是靠自己用钱换来的。
妈并不是因为自己有钱做了退让，而是爱的天性给与的退让。
想到自己曾经对钱的执拗，想到自己曾经想用钱置换亲人的价值观，孙文哭得更加不能自已。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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