▲北方大猛攻说：今晚该我做0了？（16），图文无关
【四十二】
从学校出来的这几个月，王遇隐隐地发现了一个很大的变化。
班上原来一些关系不怎么亲近的同学，突然就不知不觉地变得熟络了起来。
有的可能是因为工作的关系，让双方走近。
也有的是出于抱团，大家一起租房，关系便日渐亲密。
看来人和人的关系真的是说不清楚，在学校里几年都没有交际的两个人，因为换了环境，就突然地成为朋友，甚至好朋友了。
王遇想，那会不会因为换了环境，原本关系很好的朋友，甚至恋人，会渐渐变得疏离，甚至成为陌生人呢？
王遇想到了自己和孙文的未来。
再转眼一想，其实他和孙文从一开始在一起的时候两人就已经认识到了一点：人和人是很难长久在一起的。
也正是因为双方心里都知道这一点的存在，两人反而想拼尽全力地维系这段关系，尽量延长在一起的时间。
延长、延长、再延长。
转正之后，两个人的总收入都有了提高，一个月也能出去吃个几次饭了，但其实还是紧巴巴的。
王遇虽然出一次现场能增加500的收入，但是老板最多也就让他一个月出三场而已。
毕竟是新人，机会还是都得留给老员工的。
孙文偶尔能拉点私单两个人一起做，但也不多。
王遇发现自从从学校出来后，孙文一下子变得很少笑了，那张爱贫的嘴也不再没事儿就瞎贫了。大部分时间整个人都很安静、很沉默。
但仔细看他，你又会发现他的眼珠子在滴溜溜地转。
他在想怎么赚钱，怎么快点摆脱目前这种贫苦的生活，王遇懂。
贫苦很多时候才是两个人之间最大的情感隐患，又或者说即便双方当事人都不在乎贫苦，但是因为它的存在，两个人便会被束缚着手脚，不能随意动弹。
他和孙文要想有未来，要想尽量把两人的关系延长一点，怎么能被贫苦绑住手脚呢。
毕业典礼是在五月底的时候开的。
那天，阔别了一年的同学们终于又聚首了。
杨航，变白了。黄星，变胖了。
四个人穿着学士服、戴着学士帽，在学校的各个角落拍照。最后还在曾经的寝室门口拍了好几张。
寝室现在已经被新的学生们住了，杨航敲了敲门，开门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瘦小男生。
“我们是今年毕业的学生，之前就住这个寝室，今天想来看看。”
“阿，原来是学长呀，欢迎欢迎，随便看随便看。”
王遇一走进寝室，鼻头就酸了起来。
就是在这里，四年前，他和孙文认识的。当时孙文低着头正在到处找拖鞋，自己告诉他他的鞋被自己穿了，他就板个脸。
事后许久他才说，当时板个脸其实是为了装酷。
王遇回头看了眼孙文，发现他此刻正眼神迷蒙地看着自己。
他突然发现，孙文瘦了，也黑了许多。
最近几个月，他总是熬夜，在电脑前常常坐大半宿。在网上大海捞针地研究怎么多赚一分钱的办法。
想劝他别那么焦虑，他就浅浅一笑：“我睡不着，随便看看。”
从寝室走出来的时候，四个人都有点伤感，黄星可能是为了强行活跃气氛，笑嘻嘻地说：“看到他们把我们曾经的寝室睡了，我就有一种自己的老婆被人睡了的感觉。”
三个人没忍住，笑了出来。
四年就这样过了，曾经和孙文相遇的寝室现在也成了别人的了，但还好，孙文就在自己身边。
那天晚上，班级最后一次聚餐，一群人喝得不省人事。
席间，大家聊的话题几乎都是工作和赚钱了。
黄星毕业后就回去继承家里的产业，杨航准备和亲戚一起做生意，问到王遇和孙文两个人的发展情况，两人都说，凑合凑合。
杨航喝得醉醺醺的，又重复起曾经说过的那句话：“你们俩关系最好了，可要一直好下去呀，可不能闹矛盾。”
话刚完，王遇发现孙文重重地点了三下头。
两人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，洗完澡后，两个人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。
“我今天才发现，其实……大学里，虽然大家都是同学，但人跟人是有很大差距的。”
“嗯？”孙文用鼻子回答。
“你看，黄星毕业后就可以回去继承家业，杨航也可以和家里的亲戚一起做生意……还有班上的一些同学，好些都是各有各的路。而有的人，毕业了就只能靠自己找工作，一点点黑灯瞎火地摸索，没有退路，也没有什么人引路……”
“就像咱俩，是吗？”孙文笑。
“嗯。”王遇也笑，笑里有点酸涩。
“大家只不过是刚巧成为同学而已，并不代表就是一个阶层的人了。有的人有许多路可以走，有的人连路都没有。
这些东西呀，在学校的时候是看不出来的……因为学校里也没有太多机会能看到大家的不同。而一毕业，这种不同就被显现出来了。”
王遇手脚摊开，全身放松，吐出了一口气。他突然有一种无助感袭上心头。
在这个城市，原来自己其实什么都没有。
孙文转过来看着王遇笑，笑得很从容、很自信。这样的笑，王遇已经很久没在孙文身上见到了。
“咱们做不了富二代，咱们可以靠自己做富一代嘛，”孙文掷地有声，“以后我们俩就相依为命，在这个城市打下一片天下吧。”
王遇抱紧了孙文，是呀，自己不是什么都没有，自己还有自己，还有孙文。
以后自己和孙文这两个无依无靠的穷男孩儿，就要一起抱团在这个城市里正式奋斗了。
【四十三】
公司女老板从去年年底到现在，一共找孙文谈了两次话。
她很看重孙文，从最初的面试到平时开会听孙文谈及对网络推广的理解和想法，她就觉得孙文是一只能把网络、互联网玩好的潜力股。
可让她觉得纳闷的是，这只潜力股从招聘进来居然并没有给公司创造出预想的价值。
孙文平时看起来呆呆的，不苟言笑，也不爱和身边的同事交际，女老板猜测或许孙文是不太善于与人交流、聊天，便导致他在网上和客户沟通时，用语笨拙，不能让客户下单。
她没事儿的时候便在办公室里指导孙文，告诉他应该用什么话术和客户交流，用什么诛心的方法可以让客户接受高报价。
每当这时，孙文就使劲儿点头。他把自己装得确实很像一个只懂推广技术，不懂和人交流的刚毕业大学生。
“我从明天起就不用去办公室了。”孙文下班回来说道。
“你也不用去了？我从明天开始也不用去办公室了。”
“啊……你是不是也是去那个暑期儿童沙画夏令营那？”
“对，我去那教那些孩子画沙画。”
“我去那打杂……”孙文讪笑了两下。
“这个单子要做一个来月好像，得赚好多钱吧。”王遇瞳孔放大。
“这么大项目肯定赚钱，他们两口子一起把这个项目接下来的肯定是，不然怎么会两家公司的人员一起上。”
“咱们明天在现场还是要装作不认识吗？”
“废话，被他们知道了咱俩认识，还偷偷拿单子私下做，那不得完蛋？”孙文宠溺地敲了一下王遇的头。
儿童沙画夏令营的地点是在一家商场内，从早上十点开始到晚上十点才结束。
王遇在那不停地教小朋友怎么用五颜六色的沙子画出图像来，说得他口干舌燥。
孙文则在现场到处跑，一会儿维护秩序，一会儿整理器具。
干了三天，两个人累得快散架了。
第四天下午，孙文在现场累得上气不接下气，公司的同事突然打来电话。
“你现在快回公司一趟，老板找你。”
“咋啦，我这边正忙着呢。”
“你快回来吧，赶紧的……大事儿。”
孙文不解，但还是快速赶回了公司。到公司刚一进门，孙文就感觉公司里气氛怪怪的。
老板一脸怒气地坐在办公桌前，看见孙文进来，眼睛像要立马喷出一把火过来一样。
两边站了两个同事，看起来一脸鄙视的模样。
“你认识一个叫王遇的男画师？”老板率先开口。
孙文身体突然一颤，脑子僵住了。
“嗯……嗯……认识，这几天在夏令营那边认识的。”
“恐怕不是这几天才认识的吧，他不是你老婆吗？”老板一副不屑的口吻。
孙文脸刷地一下红了起来，出了什么事儿，她是怎么知道的？
“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，利用公司的资源私下接单，把钱赚到自己的荷包里面去，”老板的脸色铁青，“我就想你进公司都大半年了，按照你的能力，不可能每个月只拉那么几个客户。我今天还想，肯定是你和客户交流的话术不到位才导致你的业绩不好的，所以下午就在你的电脑上登陆了你的工作qq，想看看你到底是怎么和客户聊天的，没想到……哼！”
“你现在被开除了，收拾下你的东西赶紧滚吧。”老板的口气很暴躁，“那边王遇我也让我老公刚刚给开了，你们不是喜欢自己做嘛，那你们就自己去做吧。”
孙文一句话也没有还，低着头，红着脸，把自己办公桌上一些零碎的东西打包收好，准备出门。
“居然还是个同性恋，真他妈的恶心。”
孙文走出公司门口，他听到女老板的这句唾弃，两个同事发出了嘻嘻声。
他想转过头暴骂，把手上的东西扔到他们脸上。
但脚趾头在地上摁了几圈，片刻后他恢复了冷静。
他安静地离开了公司。
刚走到公司楼下，王遇的电话就来了：“我被开了，他们知道了我们私下做单的事儿了。”
“嗯，是的，我也刚刚被开了，从公司出来了。”
那边安静了一会儿，随即又听到了王遇那和往常一样很平和的声音：“没事儿，重新再找工作呗，我就不信我们俩会被饿死，哈哈。快回来吧，晚上我给你做好吃的。”
“嗯，一会儿就回来了。”
挂完电话，孙文突然觉得全身似乎失去了力气一般，他觉得自己差点就要倒在大马路上了。
刚毕业就失业，还马上要到交房租的时间了，兜里钱也没几个，原本等着这发工资的。
现在……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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